众人起锅造饭自不必提,饮食完毕之后,邹大人与邹通、几位于阗使者和侍卫将校围坐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程。
“唉,若不是黄巾贼寇作乱,我等从酒泉入凉州,现下已经快到长安了,如今却要兜这么大圈子。大人,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还要至天水从陈仓进入关中,还是要避过安定郡?”
“是啊”邹大人紧皱着双眉,邹通的这句话正戳痛了他一直以来忧患国家的心,“不知朝廷是否已经将贼寇……唉,听上次在路上遇见的长安的客商所说,黄巾贼势极为浩大,天下九州之中六州响应,人数已过百万。各州郡抵抗不利,多数郡守望风而靡,我等绕道凉州而不走雍州,也是为了不遇到贼寇。”
“听说圣上已经派大将军何进统辖京司兵马讨贼了,不知战事如何啊,一路上听凉州人和雍州流民说‘黄巾的大贤良师是位法力通神的仙人’,真不知我朝江山社稷能否转危为安啊。大人,您说呢?”
邹庭不再回答,邹通的话让他心如刀绞,适才初返故土的兴奋霎时间荡然无存。国家的噩运,百姓的苦难,我邹国轩要如何去分担呢?可是黄巾……黄巾原来也是百姓啊……
一名于阗军校的话把邹庭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大人,我们这样贴着凉州边境绕大圈子,虽然能躲过黄巾贼,可这里是羌人的地盘啊!羌人狡猾反复,凶悍异常,比之匈奴犹有过之,大人不可不察!”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邹庭。确实,东汉末年,随着匈奴的衰灭,西北方的羌族逐渐强大起来。羌人和匈奴人一样以游牧为生,精于弓马骑射,时常侵扰雍、凉二州,杀掠人民,虏劫客商,唯一与匈奴不同的是,匈奴自秦末汉初冒顿单于统一各部之后就一直是一个强大的奴隶制政权,而羌人在东汉末年还是以小股的部落群体为主,直到三国时期才形成群大如国的部落。
“这点我也考虑过,但权衡利弊我还是觉得这样好一些。如今我们离乌鼠山已经有千里之远,已经远离了羌族最大部落雅尔怍汗的王庭,想来不会再有太大波折,即便遇到雅尔怍的羌兵,我等示明身份,献上些许宝物,想来也无大碍。”
“哦————”。
邹庭的话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约摸两个时辰后,人马歇息完毕,再度启程。
不想刚行至一里开外,邹蓉所乘之车的一匹拉车青马突然“嘶——”的一声长鸣,前腿跪倒,口吐白沫而毙。
众人一阵大惊,慌忙上前来看,对眼前之景都是诧异非常,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是由于长途跋涉使这匹原本俊美的青马身染疾病,劳累病痛加之路途中时时不能食饱草水,因此油尽灯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邹庭不由分说,便欲将自己的马用来拉女儿的车,邹通连忙拦住,欲以自己的马代之,几名有马的于阗将校也愿献马步行,都被于阗国正使拦住。这位曾经三次出使汉朝的正使大人经验丰富,心思缜密,他沉思半晌,忽然发问道:“刚才队伍歇息时,是谁放马饮马?!”
众人听他这么一问都是一呆,面面相觑。不一会,从人群中战栗着蹭出一名邹府家丁,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
邹大人识得他是府上的马僮小五,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温言道:“不必害怕,来,答正使大人问话。”
小五被邹大人牵到正使面前,兀自颤抖不止。
正使敛色问道:“刚才于何处饮马?周围情形如何,快快说与我听!”
小五结结巴巴地说完,虽不清晰,正使也已明白了八九不离十,他转过身,神色严峻、声音沙哑的对邹庭道:“大人……我等,似乎已被贼人埋伏了!适才饮马的水塘已被人事先下了毒!”
此言一出,当真便如五雷轰顶一般。人群立时骚乱起来,些许女眷丫鬟登时失声呜咽起来,便是众侍卫也不禁手按刀柄紧张地环顾四周苍茫的大地,似乎随时都会有贼寇冲出来一般。诚然,在那个年月,人命如草芥,粮食如珍宝,贼寇抢劫行人客商残忍至极,从不留多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