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楼
刘备据有四川后,形成“跨有荆益”的局面,孙权的上游安全便成了一个不得不重新考虑的间题。孙权为试探刘备的态度而索取江陵,刘备在惋言拒绝中,显示出不愿以让出江陵为条件维持孙、刘联盟的立场。这样,孙权既有“失地”之痛,又有遭受曹、刘夹击的顾虑,他此后在对魏作战时,就必须将刘备翻脸的可能性计算在内。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三月,曹操进击张鲁。在益州立足未稳的刘备,不能不全力对付曹军。孙权乘此时机,发动了取刘备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战争。孙权在发动战役前,先向长沙等郡派遣了官吏,以显示盟主地位来刺激关羽。关羽不知这是孙方力进军长沙制造政治口实,遂以武力驱逐孙吴方官吏。此举恰好成为孙权动员部队的借口,机智凶悍的吕豪指挥3万愤怒之师,直逼长沙。陆口守将鲁肃则率军前出至益阳,对驻屯江陵的关羽构成阻击防线。孙权亲率部队进驻陆口,既为鲁肃作后援,又摆出了相机进取江陵的态势。这种部署,令关羽只能固守江陵待援。吕蒙以谈打结合的作战方式,几乎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有防无备的长沙等3郡。刘备闻讯匆匆东下公安,关羽才率3万兵出击益阳。可关羽率5千精锐与甘宁千余士兵在资水隔浅滩相望,却停止了进攻,这说明刘备在审时度势之后,对扭转战局已无信心。[16]
后人多贬斥孙权此举破坏了孙、刘联盟,却未注意一个事实,即孙权在此次战役中,并未以江陵为战役目的。也就是说,孙权在发动长沙战役之初,就为避免孙、刘联盟的彻底破裂留下了余地。他的战役目的只是对关羽作釜底抽薪,削弱江陵的自给能力而已。战略目的则是改善江夏地区的防御态势,为争合肥多一分保障。因此,孙权在战场取胜后,随即选择了以谈判巩固战果的方式。最后,孙权取得了湘水以东地区的控制权,压缩了刘备的控制区。关羽的后勤保障能力被削弱,主动攻吴的可能性也自然降低。孙、刘间的政治联系,也终因议和而得以维系。孙权慎选时机与将帅,进击得势,退让得利,彻底改善了西面防务态势。
从深层次说,刘备率兵东下争长沙而未失益州,还是得益于孙权不断攻击合肥。曹操在刘备率军东下时,已取得破张鲁的战绩。此时刘晔、司马懿劝曹操继续向益州进军,却被曹操拒绝。虽然《三国志》中没有说明曹操拒绝此类意见的原因,但据当时形势推测,应是曹操考虑战场状况时,既怕后勤困难的疲劳之师难以取胜,又担心孙权会在合肥发起进攻。而发生其中任一情况,都会影响曹方内部的政治形势。故曹操权衡再三,决定撤兵东返。果然,孙权在夺得湘江以东地盘后,随即向合肥用兵,这就证实了曹操的判断准确。因而,没有孙权连续进攻合肥在前,就不会有曹操停止进攻益州于后,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显而易见。
后世史家又多贬斥孙权在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与曹议和,这实出于“尊刘抑孙”的偏见。应该说,孙权在赤壁之战后多次冲击合肥,已经是在惮精蝎力维持抗曹局面。反观刘备,除建安十七年,关羽与驻襄阳的曹军有过一次战斗外,[17]其它时间都在与孙吴方闹政治、军事磨擦。孙、刘双方的驻荆州部队“数生狐疑,疆场纷错”,赖鲁肃对关羽“常以欢好抚之”,[14]部队间的猜忌争斗才未扩大。这本身意味着孙、刘联盟已貌合神离.孙权让出江陵后一度改善的江防形势,再度出现危险。孙权夺长沙以减弱此危后,刘、孙更无合作的可能,为补实力不足,防止曹、刘联手,孙权只能利用外交手段。与曹议和后,曹方便袖手旁观孙权夺江陵,战夷陵的成败。这虽是后活,却可见孙权多角度思维的智慧。